I dreamed a dream I dreamed

收錄於慕通本《12個屬於他們的日子》的番外篇 

BGM↓

　　靜靜地站在門外，透過門上的小窗戶，你看著病床上包滿繃帶的他。

　　你其實很恍惚，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在救護車上是醫護人員提醒你趕快打電話給他的家人你才漸漸回過神來。在電話裡你說了什麼現在也記不清了，當手術室的門被重重關上之後你才注意到手腳的擦傷，肩膀似乎也扭到了。

　　低著頭靠在牆壁上，衣服上的血跡不是你的，不過卻讓自己看起來很狼狽。

　　走廊的另一端響起凌亂的腳步聲，你不敢抬頭，緊緊揪著被血沾染得濕濕黏黏的衣服，就像自己緊張時總會緊緊握著他的手一樣。一雙手用力抓住你的肩膀搖晃，你的背短暫離開牆面後又硬生生被壓回去，沉悶的撞擊聲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

　　「你把我哥怎麼了！」 是他的弟弟。

　　比他略顯低沉的聲音狠狠衝向自己的耳膜，肩膀上的那雙手還在不停地搖晃，你用力地咬了咬牙。

　　「是車禍……」「那為什麼是我哥出事你反而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啊，你就是阿通常常提到的慕斯對吧？謝謝你送他來醫院。」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弟弟本來要繼續的怒吼，你驚訝的抬起頭來，發現他媽媽紅著眼睛站在你面前，正在用眼神示意他弟弟把手離開你的肩膀，「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沒有，我沒事。」你心虛地低下頭。你跟他弟弟都心知肚明，不管怎樣，他一定會在當下把你推開，只為了確保你不會受傷。

　　阿通你這個混帳，你在心裡忿忿地想著，等你醒來我一定要打你。

*

　　最後你還是被他媽媽丟去處理傷口了，外加一隻心不甘情不願的他弟。

　　「抱歉。」你輕輕的開口，一隻手按在扭傷的肩膀上冰敷。

　　「……幹嘛道歉，」他弟小聲的咕噥，有點尷尬的坐在你旁邊，「反正我哥就那樣。」

　　你笑了笑，盯著地板不發一語，努力忽視心裡那道怪怪的感覺。

　　你們就這樣沉默的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弟看著手機對你說他的手術結束了，也不等你回答任何話就逕自站起來走向病房。你忽然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懷著忐忑的心情慢慢的跟在他弟後面。

　　走到病房外你看見他父母正在裡面聽醫師講話，他弟站在他的病床旁，而他還沒醒。

　　有點逃避似的，瞄了一眼房內的情況後，你便靠在病房外的牆上，打算等他家人離開之後再進去。

　　真是可笑，向來自信心過剩的自己居然會在這種狀況下這麼膽小，被他知道一定會被嘲笑很久。

　　「哎、你果然在這裡啊。」他弟走了出來，不是很意外的看著你，「我哥沒事啦，目前只是右手骨折還有許多擦傷看起來很慘而已，貌似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確切要等他醒來才能確定了。」

　　你感激的點了點頭，在你開口之前他爸媽走了出來，你輕輕的頷首表示自己會待在這裡陪他。他弟拍了拍你的肩，跟著走掉了。

　　踏進病房內，儀器冰冷的滴答聲充斥整個房間。你走到病床旁凝視著他，手指輕輕撫過他臉上的傷口，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認真，同時也像是要保護著什麼似的小心翼翼。

　　拉過病床旁的椅子坐下，你握住他的左手，把臉趴在他的左胸前感受那心跳。

　　一下、又一下。規律的節奏慢慢平撫了你沒來由的焦躁，右肩的扭傷還在隱隱作痛，但是你不想管那麼多，在確定他沒事之後你突然感到一陣疲憊，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在睡著之前，你只記得你握著的那隻手，一如以往的溫暖。

*

　　感覺到肩膀被輕輕推了一下，你扭了一下，沒有想要醒來的意思。肩膀再度被推了推，這次對方是直接戳到你扭傷的地方，嘶了聲你不情願的睜開眼，「計畫終結你不要以為你是他弟就可以、呃？」

　　「呃……抱歉，打擾你睡覺了，」你看到他一臉困窘的看著你，剛剛戳醒你的右手還舉在半空中，「那個……可以先放開我的手嗎？」

　　你現在才意識到你還緊緊抓著偷的左手不放，不過在你疑惑他為什麼行為有點反常之前，他抓了抓臉，困惑的看著你問道，「今天是星期幾？」

　　「星期六。」「呃、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有點奇怪的看著他，「阿通你今天下午出車禍，剛剛才醒來。」

　　「咦？噢，所以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謝謝你。」你看著他有點迷茫的臉，在你來得及開口問任何一句話之前他又再度開口，「呃對了，你為什麼叫我阿通？你……跟我很熟嗎？」

　　你完本想要打哈哈的說阿通你好壞噢居然不記得我了我好桑心，可是看他一臉認真又困惑的表情你實在無法把他剛剛說的話當成一個玩笑。

　　「你不知道我是誰？」搖頭。

　　「你有交過男朋友嗎？」驚愕、再度搖頭。

　　「你知道那個很帥的慕斯嗎？」他愣了一下，又搖了搖頭。

　　你有點錯愕的看著他，沉默了一下再度開口，「好吧，你肚子應該餓了吧？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幫你買晚餐，順便叫你弟過來。」

　　他有些不解的看著你，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看著你匆忙的走出病房。

　　跌跌撞撞的踏了幾步後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你知道你剛剛根本是用逃的逃出來。

　　他忘記你了。多麼殘酷的一個現實攤在你面前，你再怎麼想逃避也找不到藉口及完美理由騙過自己。沒想到以為只會出現在八點檔或是小說裡的劇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和他的身上，你很想大笑，也很想大哭。

　　無意識地掏出手機播出最近聯絡的一個號碼，你茫然地聽著手機裡傳來幾聲嘟嘟聲，很快的就接通了，「喂？怎樣，我哥醒了？」

　　聽著那個跟他相似但較為低沉的聲音，你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你是打給他弟，「噢對、你哥醒了，嗯。」

　　「然後？」「他……忘記我了。」「欸？」「就是這樣，我先去幫他買晚餐了掰掰。」迅速掛掉電話之後，你盯著手機直到它黑屏才意識到你剛剛無禮的掛了他弟的電話。

　　算了，買一杯飲料回來賠罪好了。

　　你很有耐心的用最慢速度買了晚餐跟飲料回來，你不否認你只是想要逃避，不想要看到他用看著陌生人的眼神望著你。就連晚餐也是你打電話要他弟出來拿，你詢問了一下情況之後就回家了，在整理好思緒前你不想要再看到那種令人心痛的眼神。

　　迷茫、困惑、不知所措的眼神。

　　渾渾噩噩的洗完澡就直接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你覺得你的大腦有點負荷不了今天那麼多的爆炸性資訊，其實今天的車禍和阿通失憶全部都是夢對吧？

　　你的右肩很無情的抽痛了起來提醒你今天發生的事情，無奈的伸手揉了揉，你想到你一進門時爸媽被你衣服上的血漬嚇到，你只說了一句朋友出車禍就匆匆窩回房間，不是沒看到他們擔心的眼神，可是你沒力氣再多解釋。

　　你想到了他弟晚上告訴你的，『他目前只記得我們家的人和一些很基本的事情，醫生說這是一種腦震盪的後遺症，有些可以慢慢回想起來，有些不行。』哼哼，不管怎樣，你還是會重新追求他一次，反正都成功過了不是嗎，你可是那個很帥的慕斯餒。

*

　　一早你提著早餐進到病房的時候他已經醒了，正在看著手機裡面的照片，看到你進來很開心的打了招呼，「慕斯早安！」

　　你一邊架起小餐桌放上早餐一邊很吃驚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他有些不確定的盯著你，再把視線移往手機，「因為我昨天看了手機裡面的照片，有很多是我跟你的合照，然後聊天紀錄裡面也感覺得出來我跟你很熟，所以就大概這樣猜測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裡面有一些照片是當初自己搶過他的手機，硬是幫他把那些他不敢存的閃照存進去……你邪笑地湊近他，很故意的問著，「那你確定我真的是慕斯？」

　　「呃…嗯。」「為什麼這麼肯定？」「因為那些照片裡是你……」「哪些照片？」「……就、就裡面的照片啊…」「好吧那我換個問題，你覺得之前的我們彼此是什麼關係？」

　　你很壞心的看著他臉紅，一副很想說我們是好朋友可是這句話連他自己都不信的糾結樣，看的你心情大好。你一手抓住他的左手，另一手輕輕點著他嘴角的擦傷，一臉大發慈悲的說著，「我們是、情侶關係喔。」

　　「那又怎樣！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所以不算。」他僵硬地說著。

　　你笑了笑，很輕鬆的回答他，「那沒關係，我就再追求你一次，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說完就輕輕吻上他的嘴角，還好心的指了指傷口說，「消毒。」

　　他的臉迅速竄紅，大腦一副快要過熱當機的狀態，愣了很久才回過神來罵道，「臭慕斯，你給我去吃大便！」

*

　　然後你們兩個就開始了一段關係很微妙的日子。

　　天天來探望他、幫他打點好所有的事情，在他出院之後也帶著他去很多地方玩，平常也是閃光模式全開，但是你就是還沒告白。

　　他弟曾經看著你們兩個問著你們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他一臉尷尬的看著你，看你燦笑著不發一語之後又把頭轉回去面對他弟，支吾了很久才擠出「應該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吧？」的句子。

　　相處模式都已經是這樣了，他不懂你為什麼不告白，曾經小聲地問你，你只是笑笑，裝神祕地說著這是必經路程，還故意說原來阿通等不及了嗎之類的話，讓他再也不想跟你提這件事。

　　距離上次車禍已經過了半年，這段期間你帶他去了很多以前你們去過的地方，他也很幸運地慢慢恢復了一些記憶，有時候想起以前你們的互動還會偷偷傻笑或是臉紅。

　　今天你早早就抓著他出門，去ＫＴＶ唱了一天之後就帶他去山上的一間小民宿，說什麼要去找你之前不小心弄丟的東西，跟他父母報備一聲就拖著他上山去了。

　　夜晚的山裡很涼、很靜，這間民宿幾乎沒什麼人，頂樓今晚只有你跟他上來。在走出房間之前，你用一條毛巾把他的眼睛矇住，說要給他驚喜，便拉著他上了天台。

　　你慢慢牽著他走到視線最好的地方，他握著你的手因為緊張而冒出一些汗水。你突然無預警的鬆開他的手退開他，他驚慌地僵在原地，急促的開口喊了你一聲。

　　你看他想把遮住視線的毛巾拿掉，便從他身後伸出一隻手環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按住他抓著毛巾的手。

　　「先不要拿掉，你先聽我慢慢說。」你故意把唇湊向他的耳朵，用著跟平常不太一樣、稍微帶有磁性的嗓音在他耳邊說著，「你知道小王子的故事嗎？」

　　「以前小時候看著星空的時候，就會開始在滿天的小星星裡面尋找小王子，想要看看他是不是還坐在他的專屬位置看著落日，還是他正在跟他的玫瑰花聊天。」

　　「小王子的星球上有一朵他很愛很愛的玫瑰花，他會幫她用玻璃罩擋風、會幫她趕走毛毛蟲，還會聽她抱怨、吹噓。而小王子不管到哪個星球去旅行，都會抬頭看著星空。」

　　「我的星球上，也有著一朵我很愛很愛的玫瑰花。就算以後我去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也會每天看著這片星空。」

　　「因為小王子說過，如果愛上一朵開在繁星裡的玫瑰花，那麼只要仰望星空的時候，就會覺得滿天的星星就像一朵朵盛開的玫瑰花。」

　　你取下他臉上的毛巾，他眨著眼盯著面前滿天的繁星，屏住了呼吸。你站到他旁邊，看著他眼底映著滿天星辰，淺淺的笑了。

　　「星星承載了許多回憶，就算你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可以慢慢的一個一個說給你聽。那些充滿歡笑與淚水的過往，都一一刻在這片星空裡面，當你覺得無聊的時候，我會陪著你細數那些曾經。」

　　一顆流星緩緩地劃過天空，你伸出手觸摸著散落在他臉上的星塵，「許願吧。」

　　他看著你，抓住你的手緊緊握住，閉上眼睛輕聲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成為你的玫瑰花。我會陪你看日出日落、會跟你聊許多日常瑣事，就算你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旅行，我也會待在這裡笑著等你，這樣你每晚仰望星空時，整個天空都會對你微笑。」

　　你緊緊抱住他，把頭埋進他的肩窩，不讓他看到你眼淚潰堤的樣子。

　　人們都說流星帶來希望，而今晚的流星帶來僅屬於你們的奇蹟。